故北泽

【主要线索人物苍霸】

 

今天休息的苏珏，前面被上司叫过去汇报情况，至于为什么是他汇报不是秦月汇报，上司表示：你们俩谁汇报有差别吗？

苏珏和寻常入伍的人不同，他休息日喜穿便衣，不过防止别人说闲话他会选择劲装。

秦月倒是很少看到他便服的样子，还特地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弄得苏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对于柳舒他知道是自己的过错，只是不满于李高映的作为。

他跟柳舒当年都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了，出于愧疚心肯定是希望柳舒过得比自己更好，李高映跟个冤魂不散似的把柳舒拉进来做什么？

见苏珏进来便一直站在那，秦月收了视线，连唤了三声苏珏的名字，苏珏这才跟回了魂一般：“怎么了？”

“跟我说说柳二公子。”

苏珏早就准备好秦月会问这个问题，他脑子里过了很多遍应该怎么回复他，然而等到成为现实时，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在害怕秦月知道他当年对柳舒做的事会离开他，可这就算秦月真的这么做了，他不会怨他，就如李高映当年说的那样：“这可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别怪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我们谁都没欠你。”

只见穿着一身黑红相间武装的男人，慢慢转过身子低垂着双眼，一只手在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许久默不作声。登时耳边只剩下账外头偶尔卷起落雪的风声，忽而男人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拉住什么，缓缓说道：“那时候你还是游手好闲的少爷，潼关告急，我是被派去援助的主将，李高映也是。李高映得到消息说对方试图通过与柳老庄主旧交份上，暗自把重要军情藏在柳老庄主书房内，霸刀山庄与苍云军也有交情，要我想办法拿到手。本来我已经顺利拿到信件准备走了，柳舒过来找我......”男人说到这里突然止住，秦月抬手握住了男人滞留在半空中的手，脸上挂着苏珏看不懂的笑容，问道：“然后呢？”

男人终于转过身把手放下，另一只手在面前穿着军装裹着貂裘的男人脸颊来回摸索了一遍：“我骗了他的感情，骗他说我是来慰问柳老庄主近况的，骗他说我喜欢他......为了不让他怀疑，我甚至骗了李高映说需要些时间得到信件。”

没有人能骗得了李高映。

这天之后，苏珏隐约感觉到秦月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开始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以前做过那么渣的事情，秦月没有直接离开他对他来说是偷着乐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年，苏珏一直睡地板。

有回因此着了凉，秦月也没有让他上床，而是把他分了个营帐，名头上挂着：传给我怎么照顾你，又加上如今也是北疆苍云军的另一位主将，底下人更不敢随意评论。

 

苏珏算是李泽铭活到现在为数不多的一个拐弯点，等走到底发现是条死路，还好只是个不高的墙，抬抬腿就能跨过去。

当年，李泽铭算时间看苏珏没有照时间回来，已经打算让燕江心去看怎么回事，这时候收到苏珏的信说需要些时间才能得到信？你要李泽铭怎么相信，前线危急成那个样子，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柳老庄主都不会把信留着，事后，李泽铭没找苏珏对质过，他用着惯性的镇定，开始慢慢把他和苏珏中间隔了条很细微的线，外人看不出来。

李泽铭和李讌两个人不会干涉对方的交际圈，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朋友有哪些，有的人还和两人都是朋友。

柳二公子开始的确是抱着就跟李泽铭一面之交的态度，时间长了他反倒先和李讌关系不错，大约是因为两人都是从小当少爷养大的，家里产业很大，他们俩一见如故。

燕长安先去秦月营帐，说是要出去一趟，然后便带柳舒出了边关。

两人来到一座小茶肆落脚，茶肆里边关不远，带着厚重的风雪声，在这种环境下茶肆招牌竹竿居然没有损坏，柳舒对此看了许久，燕长安则要了一壶茶还顺道问了柳舒要吃什么，柳二公子出来闯荡比他兄长多，没那么多娇生惯养的毛病，更何况还没到正午呢也没什么胃口，便要了壶酒。

说起来，风雪天里喝酒暖身，还是苏珏说的。

有时候，有的人，就算你多么厌恶，还是会不经意想起。

燕长安看着柳舒说完酒字后的神情，当即改口和小二说就要一壶茶，又要了一碟花生。柳舒在旁没有说话，兀自卸下背后的刀鞘，立在雪地里。燕长安在他肩膀轻轻拍了拍：“你肩上有雪，我给你拍掉。”而后便在柳舒对面落坐。

在他认识所有人里，燕长安的样貌算不上多好，倒是那把好嗓子，柳舒每回都调侃他怎么不去学戏。

“你经常来这？”

“嗯，自从苏将军被撤职换成了秦将军，放哨时间比以前长点外其他没什么。这离边关近，出了事放狼烟我也能及时赶回去。”

“这茶肆招牌倒是很稳，什么做的？”

“积雪厚，才立得稳，要是风声大点，这杆子是撑不住的。”

“小二，你平时就在这？”

“是。”

“这儿前不见人后不着店的，你在这地方开茶肆？”

“图个离边关近，有时候出征的将军还来我这喝茶呢。这位爷，您头回来，不过小的这有封信照那位爷的描述铁定是给您的。”

“这些银子拿着，以后找个好点的地儿开，他们不嫌远。”

“这可使不得，那位爷给的好处够了，二位爷今天的帐已经被那位爷包了。”

燕长安在一旁听着没插话，等两人离开茶肆赶回边关路上，他才开口问：“信是谁给你的？”

“丞相。”

“要你做什么？还是调军？”

“现今握着虎符的人是襄王，调军找我做什么。回去再跟你说。”

 

“阿映！”

襄王府上下一众仆役看着李讌来不及停住，直直撞进闻声出来的襄王怀里。

今儿刚来报道，还在和襄王对过往履历的薛闻炤，见此情景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给他多余时间去考虑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和他现在的上司是什么关系，他就被燕江心拎走了。

“这么想我？”

李讌随即一把推开李泽铭，两边脸颊微红：“进去说。”

前几日，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传起来，说襄王因为长得太好看在参加宴会时被四皇子当场要人，皇帝骂了一通四皇子还禁足一个月。这之后，弄得李泽铭都不好上街，一被谁认出来那立马围个四方不通。

李讌跟李泽铭在一起那么久，还没遇到过，喜欢李泽铭直接当场要人的，弄得他听说这件事直接把手里的公文丢了，一路跑到襄王府，见到当事人后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泽铭只看出来李讌很急，不知道为的什么，被拉进房内后又见他半天想说什么最后一个字没说的样子，大约猜到了几分，干脆替他开了头：“你怕我有天被四殿下要去？”

不得不承认，李泽铭眼里，李讌着急的样子跟个受惊兔子似的。

“嗯。”李讌回答的声音有些低沉。

“要不了的，放心。”李泽铭说着，伸手抚摸着李讌略微发烫的脸颊。

“毕竟是皇子，就算陛下不同意，还可以暗抢......”

“硬抢我会死。”

“.......为什......是傀异族的规定吗？”

“嗯。”

 

有傀异族血统的皇室宗亲其实不受傀异族族规，像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的长宁和作为其子的襄王，如果襄王没有从小被人刻意下了万人血祭的咒痕，根本不会受任何影响。

因为万人血祭襄王所有行为都开始受限，哪怕他现在权力与丞相不相上下，朝臣还是宁愿跟着丞相而不与他为伍。

谁知道哪天万人血祭会不会突然发作？

可事实上，李泽铭身上的咒痕从来没发作过，他只知道他受伤的疼痛是常人的十倍，他需要在重伤情况下保持绝对清醒，精神状态一直都处于高度紧绷，所以相对的，他比任何人都脆弱。

这些都只能让自己成为最强的人。

李讌没听过李泽铭在自己面前提过他自己血统的一点信息，他只是觉得既然李泽铭不愿意说，自己没必要强求，现在才发觉原来是出于保护他。

“可是你又没有在傀异族生活过，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纯血就要这样吗？”

“我和那些纯血不一样，一切都必须遵从族规。”

“这分明就是‘绑架’。”

“但是这可以让四殿下不妨碍我们。”

“......那我们以后出去玩还要防着，我不喜欢这样。”

“等你站着跟我们差不多的位置上，就不会想这些了。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要不这几天给你休假，好好休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李泽铭随即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哎呀，我府上的醋坛子翻了，隔着门缝都能闻到。”

李泽铭不知道他自己长得有多招人眼红，不过很清楚李讌的心思，两个人在一起也十几年了，单因为他脸多惊为天人这个问题两个人吵过好几次。从前吵只是单纯的小闹，现在开始他必须在意李讌的想法，两个人的地位相差太大，他有虎符不说，更有爵位在身，两人的压力各有不同，而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地位低的那个压力最大。李讌跟他不一样，小时候没经历过什么坎坷，走的路不是坑坑洼洼，虽然都是长子，承受能力却没有他强。

“前面在你后面出来的是谁？”

“陛下刚调来府上的护卫，江心领着去交代事儿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襄王说这话时刻意加重了最后五个字的音，左手还不安分的放在李讌的腰间，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几分。原本摩挲着脸颊的右手也一并移到了腰间，将面前男人搂在了自己怀里——李讌很喜欢李泽铭这种安慰方式。

 

正巧薛闻炤有问题要问襄王，见房门没关上，径直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要退走，却听到襄王道：“回来，什么事？”

但凡李讌被李泽铭抱到怀里，李讌就习惯性赖他身上少说半刻时间。薛闻炤刚来襄王府，燕江心说完王府内日常流程外，还得要找襄王确定他来王府的差事。燕江心除了负责整座襄王府的安全外，依旧管着上盛至襄王的军报，李泽铭本来还想着从现在手下里找个人分担燕江心的一部分职责，陛下正好调了个人过来，不管皇帝给薛闻炤是不是有过别的什么命令，单负责襄王府上下安全差个位子可以是薛闻炤。

闻听此言，薛闻炤又走了回来，离襄王几米远的位置住了脚，双手横前道：“属下是想问王爷，府上护卫平日里无须巡视？”

“对，江心身体原因见不得光，平日都在暗里。这几天江心办事时会领着你熟络府内情况和要注意的地方，晚上你们俩轮流看着，你们自己定谁先谁后。”

“是，属下告退。”

到薛闻炤走后半个时辰，李讌才不情愿的示意李泽铭可以放开。

“你要是还需要时间，今天可以留下来，他们不会说闲话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没弄好。”

“过半个月陛下要给我办寿辰，我请了旨，你可以来，我回头叫江心给你请柬。”

对于李泽铭这一番话，李讌震惊的支支吾吾回了句：“是。”

 

“你上次信给谁的？”叶祁用查获“私房钱”的口吻这么问道。

“柳二公子。”

“说道柳家，舅父过阵子要我去趟霸刀山庄，我顺道给你问问。”

“好。”

“今晚有天灯，还有街市。”

“什么时辰？”

“还有两个时辰，可以吃完饭再去。”

“不了，在外面吃吧。”

2020.03.24